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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學有個同學,母親在家務農,父親外出打工,全家人都為了他能好好讀書用盡心力。大二的時候,同學談了個女朋友,便花錢如流水,不顧自己的經濟水平,買衣服、請吃飯,甚至連女朋友的發小來旅游都要打腫臉充胖子,食宿全包。最夸張的一次,他一個月花光了自己一年的生活費,落得四處借錢的地步。
我說:“兄弟悠著點,談個戀愛不至于。”他卻說:“生活不止眼前的茍且,要有詩和遠方,懂不懂?”我還真有些不懂了,我只知道這是不顧父母的茍且,還沉迷于詩和遠方。
很快,他充滿“詩和遠方”的生活便無以為繼,女朋友也把他甩了,借的錢還不上,生活一片愁云慘淡。后來他日日為了還債而奔波,過年連家也不敢回,整天一張苦瓜臉,連笑都笑不出來。
試問,這樣的生活哪里有樂趣?這樣的“遠方”哪里有詩?怕是連茍且也談不上吧。人一旦迷失了自己,罔顧茍且只想詩和遠方,最終只會落得比“茍且”更“茍且”的結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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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學的室友老七是我們哥幾個里面條件最不好的,我們好歹也會出去吃喝玩樂,他連去飯堂都舍不得吃好的,頂了天也就是一個月花上兩三百,過得有多艱苦,想想都覺得害怕。他總是不好意思蹭我們的吃喝,所以我們出去聚會的時候,他老是缺席。
我曾經問他:“一個人在宿舍不悶嗎?”他說:“不悶。”然后掏出幾百塊錢買的山寨手機,打開相冊給我看他在學校里散步時拍下的櫻花,美!
掂著他的大水壺在校園里瞎溜達,正是老七生活里一大樂趣。每當看到好風景,他都會用那像素低得沒法看的手機,莊重地拍下,然后給我們分享。
有一次他坐火車從老家過來,火車站到學校足足20公里的路途,他硬是走著回來的。我們都以為他瘋了,他卻樂呵呵地和我們說路上風景和車水馬龍的感覺特別不錯。老七說:“我雖然窮,窮人窮開心。不能人窮連快樂也不要了吧?”
海德格爾在《人,詩意地棲居》里曾說,所謂棲居是指人的生存狀態,所謂詩意就是獲得心靈的解放與自由。人的生活雖然茍且,心靈卻有詩和遠方——老七就是這樣的人。在茍且的生活里,只要能找到樂趣的真味,詩和遠方其實就在眼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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幾個月前,小軒意氣風發地對我說她要去北京做新媒體的時候,我驚呆了。我說:“在廣州,你可以輕松找到一份舒服的工作。北京競爭那么激烈,你又不熟悉這些,何必給自己挖坑呢?”
她躊躇滿志:“不是說‘生活不止眼前的茍且,還有詩和遠方么’?北京就是我的詩和遠方,我不想在廣州茍且。”
話都這樣說了,我只能祝福她如愿看到遠方的田野。
小軒剛到北京的時候,天天發布勵志狀態,大有“我來,我見,我征服”的氣勢,可是很快就沒聲音了……年前,她辭去北京的工作灰溜溜地回來了。每每被人問及原因,她就說:“北京有霧霾,工資也不高,房租水電一扣就不剩多少了,吃飯還得一塊錢掰成兩塊花,周末都不敢出去溜達就怕燒錢,簡直比眼前還要茍且。”
現在,小軒在一家合資企業做客戶經理,工作得心應手,收入也不錯。周末各種野炊、遠足、徒步、聚會,生活多姿多彩,就連下廚做飯發的朋友圈也是詩意盎然。做飯與作詩,衣食與詩酒,她終歸找到了生活的意義與樂趣,而不是追求表面上的詩和遠方。
遠方未必能看到田野,但是人只要找到合適自己的位置,發現生活的樂趣,誰又能說眼前的柴米油鹽不是詩呢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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歸有光在《項脊軒志》里寫到:“借書滿架,偃仰嘯歌,冥然兀坐,萬簌有聲;而庭階寂寂,小鳥時來啄食,人至不去。三五之夜,明月半墻,桂影斑駁,風移影動,珊珊可愛。”
歸有光雖窮,卻能在自己的生活里“詩意地棲居”。月灑院墻、風搖影動,生活看似茍且,卻滿是詩。其實,你總以為自己在眼前的茍且里掙扎,假如暫時沒法走到遠方,那就去發現生活里的樂趣,屬于你的詩和遠方正在等你。
找到自己現實的位置,解放出一個自由的心靈。有樂趣的人不會擔心生活的茍且,因為他們知道詩和遠方就在眼前。